[历史]民国军阀混战(防区制)统治下的南江
1913至1934年,四川全省为军阀割据,称为防区制时期。南江即在国民党所编陆军21师统治下,师长田颂尧,该师后升编为29军。凡属某军防区所辖,各县兴革事宜,军阀们有擅专之权。在地方行政上,县长由军部委任,县以下所属公安、教育、财政、实业等机关主体人员,也由军部派任。虽全省有省政府领导机构,但省级的政令,不能下达,貌合神离,各自为政。一、办理军款
防区时代,县长的任务,以办理军款为主,而县政和地方事宜次之。为县长者,只要把军款数额拿起来了,能够及时上缴,就算能办事的,否则,匣受申斥或免职。
为办军款,南江执政者也想了些办法。在旧历新春,备办礼品,分赴县属各区,登门向当地团总送礼。并附贺年书信一封,表达庆贺之意,这时,团总们受宠若惊,心想,难得县大老爷给我们部属送礼贺年。拆开手书一看,前面是问好和庆贺新年的话,后面的词句,则是以私人的情感,希望把军款派额数字,要如数收齐上缴。结束几句,是说送来薄礼,不足挂齿,尚希毋却。团总们读信后,喜中生忧。
县大老爷,给各区团总,送了礼品之后,担心他们不在意更以命令行之文内说得雷厉风行,不得有丝毫违抗,否则,以抗收军款论罪。
不言而喻。前者送礼是讲情谊,以人情处之。用的是软办法:后者行文是讲国法,以命令行之,用的是硬办法。做到了软硬兼施,恩威并用。
继之,再派各区提收军款委员,分赴各区坐地催收。各区团总,办理军款情况,由各区提收军款委员随时上报。
这样,为团总者如芒刺在背,寝食难安。军款出自老百姓,只怕也要软硬兼施,层层进逼。于是对到期不缴款者,初则劝说,继则申斥或拘押,甚至吊打,或威胁以交提收军款委员,送县处理。
白日夜晚,派人到每家每户催收。团总和提收军款委员,则重点督促催收。
老百姓如热锅上的蚂蚁,熬持不过。于是,当儿子的劝父亲把养老钱拿出来;当妈妈的劝大姑娘把私存的赔奁钱拿出来:当妻子的劝丈夫把做生意的钱拿出来。有的出卖粮食,有的出卖母猪,或出高利贷款,多方凑积,要完成军款数字,才能过清静日子。
1929年,催收军款更加厉害,是年深秋,执政者,曾在县城回龙桥猪市河坝里开会,向群众宣传关于催收军款的事,说明在任何情况下,不许丝毫拖欠军款,如逾期不缴者,以抗款论罪。从重处理,最后强调”“杀人可恕;欠款难容”,命令群众互相转告。大家听了,都心惊胆颤。
“杀人可恕,欠款难容”。这两句话一传开,全县各区团总和保甲人员,不敢触犯,怕受处分,在催收军款的方法和手段上,使变本加厉,逼得老百姓无路可走,难以度日,于是激起长池群众,不约而同地发起抗款高潮。长池人民,背着被盖卷儿,带上干粮,络绎不绝向县城奔赴。吃过早饭起程,第二天一早饭后到达南江。县署闻知,怕人多入城,闹出乱子,早将治城东南西三处城门,分别派武装士兵数人,站岗防堵。群众不得入内,至午后,群众还在源源而来,愈来愈多,城门口拥挤不通,站岗士兵防不胜防,堵不胜堵,又不敢过分动武,怕遭群众殴打,老百姓乘机,一拥而进,一时三处城门大开,往来无阻,群众们,蜂拥至县衙门口,齐声叫苦:“哎哟”,“哎哟”。连声高叫不停。县长姚松寿(大个子,长得脑满肠肥),在衙内听得不耐烦,由内出来,走在门前,大声道:“我没有整你们老百姓一个钱,我如冤枉整了你们老百姓一个钱,我死儿绝女”。说完入内去了。群众见了县大老爷的面,听了他这番说法,叫苦之声乃停。这时日近黄昏,老百姓只得各找宿处,四散而去。
第二天,县署派人向群众解说:你们老百姓的痛苦,我们要向上峰申诉,呈请上级酌情减少款额,这是将来的事。这次摊派的军款,稍可延期,但是还须继续缴纳,希望你们暂时回家,我们赓即将老百姓的痛苦,向上呈报”。群众听了这番话,知道县上也不能作主,只得暂时回家。
经过这次农民的抗款运动,政府催收军款的势气稍减。
“杀人可恕,欠款难容”的话,也没人提了。抗款高潮,也起了一定的作用。
二、种鸦片、吸鸦片、禁鸦片
农民为了缴纳军款,只有种鸦片收益较丰,才能抵偿军款的巨额。当时南江各地农民,有三分之二以上,都种有鸦片,每家每户,凡肥沃的田,都留着种烟之用。
旧政府对于人民种鸦片,既不干涉,也不过问,只要有利于收到军款,就是好事。
南江各地,不分男女老幼,吃烟的人甚多,城乡烟馆林立,无论场镇旅途,饮食都买不出的地方,然面买得出大烟烧。
旧社会,把鸦片当作应酬招待品,有客人来,凡吸烟者,都要设铺位,请客吸烟。如现在请客人吃香烟、吃茶,一般的普通,婚丧寿宴,都要多设几处床位,让客人吸烟闲谈。又还有卖烟者。到当事人家登门卖烟。吸烟者处处都感到有机会得到烟吸。十分方便。
机关团体和稍富人家,白日夜晚,都点着烟灯,设置榻上,藉以消遣散闷。
吸烟这样普遍,所一以男女老幼,都会吸烟,中此毒受此害者甚多,尤以南江受毒最深。
有些人,自幼吸烟,愈吸瘾愈大,不分昼夜,都卧在床上吸食,不吃就要发病,不能度日。瘾大烟贵,多有因此荡产者;如南江城内有名的赵家巷子,叫赵二娃子的,每日白天夜晚,都蜷在床上吸烟,自己懒裹烟泡,还要请个裹烟泡的人,给他裹好,缓缓吸食。如此,把祖遗数十亩良田,全部耗光,直至弄到地无立锥,室如悬罄。
政府鉴于开设烟馆的和吸烟的人多起来了,为了增加税收,便加以管理,将开设烟馆的和吸烟的人。全数登记,规定按月缴纳税款,这就叫做“离禁于征”。
到1938年以后,对于禁烟一事,就严加管理了、四川设禁烟总局于重庆。总局长是唐华,全川分设川东、川南、川西、川北四个禁烟区局,各县设禁烟分局。在办法上,种、运、售、吸,同时并禁。又分别到山村僻野,检查和铲除烟苗,并在各处设立关卡,检查来往行人,还查封烟馆,不许开设。对于瘾民则挨户登记,限期戒绝,定时通知调验。经调验还有烟毒者,即关监狱,强迫执行禁戒。家人送物、送食、送药,都要严加检查。如戒后复吸者,按禁烟条例从重治罪。
法愈严而弊愈深,瘾愈大而计愈多。政府禁烟,也费了一番辛勤,瘾民戒烟也吃了一些痛苦。然而经过数年,还有烟苗发现,还有烟商私贩。还有隐蔽的烟馆。还有人戒后复吸。
鸦片的害大利也,有瘾的人,得不到烟吸。就会生病,甚至有生命的危险。卖烟的,在一次或一天内,可赚得许多钱。所以,在任何困难情况下,都有人往那里边钻。
在深巷或高楼,人所罕到之处,开设烟馆。在外面固定人徘徊观望,见有可疑的人来,则在外面咳嗽几声,或另用隐语暗号,使里边吃烟的人,早点收藏烟具,消除罪证。
流动烟灯,卖烟的人,为了多卖钱,又利于吸烟者,将烟具藏放于腰包,或用包袱一张,包着所用的东西。他可以走到吸户家,将烟送上,又可以在大街小巷、路头路尾,勾搭上生意。叫做“卖包袱烟”。
其所以长期戒不绝者,因三道河还继续在种鸦片。
三道河,在南江、广元、旺苍三县交界处。山深林密,旷野穷远,兼之山势险峻,道路崎岖盘旋,最易藏奸,又便于防守。为当地恶势力陈廷辉,陈廷煌所盘踞。专横无忌,好似独立王国,人枪数百藉以大肆种烟。这时鸦片稀罕,烟价昂贵,他得独专其利。每年深秋和初冬,除当地群众点烟外,临近各处,或远道去借地和租地点烟的人也不少。到次年春三、四月,是鸦片收割之期,赶烟会的人往来不绝。种烟的人,为了保护自己劳动所出的鸦片,都携带枪弹,日夜站岗若守,一面收割。这穷乡僻壤的三道河,一时变为人山人海,非常热闹的山区。凡去赶烟会的人,都要处处拉关系,能跑能跳,能说会讲,八面玲珑,才能将烟弄得到手,拿得出口,不然,就会大虫吃小虫,大鱼吞小鱼,白费辛勤,还难免祸害,甚至生命危险。
至于私种、私运、私售、私藏鸦片的人常多,办法巧妙,不易查出。所以长期不能戒绝。直到解放后土改时反烟毒,才将鸦片迫尽戒绝。
三、赌博
城乡各地,赌博也很普遍,好赌钱的人甚多。茶馆、酒店、居民间,均设有赌场。赌的种类有打麻雀牌、纸叶牌、扑克、红宝、十点半、掷骰(tóu)子等。尤以晚上和逢场天,是各种赌博最闹热的时候、有不少人,以赌钱为业,靠赌博吃饭。如中河街韩仿琴,就靠摆麻将场合,聚赌抽头,维持全家生活,其他甚多,不胜枚举。
机关团体的人,在赌博方面,只是打麻将。有的就在机关内赌博,有的则到设麻将场合的地方去赌,每日午后公余和星期日,就是打牌的机会,甚至有时县大老爷的衡署里,也摆下麻将场合。
赌钱的人,耗神旷工,浪费钱财。一因此债台高筑,倾家荡产者甚多。从无因赌博而致富的。
受烟赌之害,而不户知改悔者,则逐渐沦为盗贼匪徒。
次为民间习俗,大多有封建迷信思想:如请端公庆坛神,驱鬼,灭鬼,请巫婆画水治病,年关许红猪大愿,每年消灾析雨,平时相面算命,定时出神像,预报吉凶祸福,或将小孩子拜寄给吴大爷和其他神像,以保关煞,又如请阴阳看地,讲求风水等。这些封建迷信活动,政府也曾禁止取缔。为了多得征收。就“寓禁于征”,叫做“行为取缔税”。
四、拉伕
防区统治时,拉伕、拉壮丁,是常有的,这里只谈谈拉伕。
驻军开走或过往部队,一都要拉伕,搬运翻重物品等,有时由乡镇代为拉伕,有时由部队派士兵直接去拉,拉伕的时侯,大都是当场天,专拉农民。在拉伕的几天内,壮年男子不敢在大道上行走或到城镇赶场,这时赶场的只有老小和妇女。
被拉着充当伕役的,是无偿的服劳役。躲脱者就得幸免,被拉者则无辜受累,这是很不公平的。所以没人愿去,每次拉伕,都弄得民怨沸腾。
驻防部队,经常要买菜吃。借口城市卖菜蔬的入很少,供不应求,便纵容士兵到乡下去买,士兵们下乡,见到萝卜、青莱、窝笋、白菜、南瓜、葱子之类,便到这家去砍几窝,那家去拔几苗,农民们见此些小事情,又怎好收他的钱,得罪于他。只得婉言相送,免讨麻烦。士兵们见此还有利可图,便今天走这乡,明天走那乡,隔上几天,又巡回转来了。如此辗转周旋,需索滋扰,虽是些小,须知毫毛可以积成捆,细棍子打人还是痛。
防区统制时,部队在编制上,常不足额,缺额甚多。发军饷时,层层吃缺额,并将应发给士兵的款子,集中起来做生意,赚了钱,再发给士兵。旧社会的物价,又经常波动,经过这一转析,钱又贬值了,实际士兵所得无几。
五、诉讼、帮派
社会的诉讼事件甚多。田土纠纷、债账关系、砍伐、盗窃、殴打、杀人等诉讼事件,案积如鳞。人民罹此苦难者不少。因诉讼倾家破产者,常有所闻,一家有讼,则数家旷工,一户被控,则十户荡产。
南江各地“袍哥”、“青帮”的组织,很普遍。各地区场镇,均为袍哥、青帮所把持。袍哥、青帮的大爷们,大收青年人为他的兄弟伙。在地方上,揽权弄势,作威作福。如南江城的罗北辰(青红帮头子),张晓康(初反共后通共)。甑子坝的何子俊、张定邦(通匪),南广交界处的陈廷煌、陈廷辉(倡种洋烟),桥坝的吴永昌(恶霸),长池的何琴岚(地方恶霸)。沙坝的李钝初(红帮大爷恶霸),李辅民(伪乡长、恶霸)。大河口的郑鼎(土匪头)兴马场的万光里(坐地分肥)。(作者:杨士夫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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